还没有成家，就有了一个女儿，他因为有了这个女儿，没有人愿意嫁给他，看着他为了养育自己所受的罪，女儿许下了惊世诺言。
1999年元旦，王志清和他的养女吴琼结婚了。在西安的家里，他们没有邀请客人。王志清提着一串鞭炮，在清冷的夜空里噼噼啪啪地响着。吴琼举起一杯酒，走到王志清面前，她没有再喊“爸爸”，一声“志清”，泪已落下。
王志清出生于1963年，刚上小学，母亲患了骨癌去世，他在父亲的泪水和汗水浸泡下成长。
1980年9月，王志清已上高二，在全年级的成绩名列前茅。可不幸又至：当司机的父亲猝遭车祸而亡。为了生活，孤儿王志清一步三回头地离别了校园，接替父亲去上班。他看重父亲用生命换来的工作，很快就精通了业务技术，几个月后，便由卡车驾驶员调为小车司机，走上公司职工们羡慕的岗位。
但命运又拐了一个弯。1981年7月，王志清送领导从西安去河南，在洛阳路段时，突然，一个身影一闪，虽然他紧急刹车，但一个呀呀学语的小女孩，还是歪歪斜斜地撞在了车上。
小女孩的生命保住了，但失去了右手。小女孩叫吴琼，4岁，父亲去世了，只有母亲艰难地拉扯着她。母亲跑到医院，撕打着王志清，哭着要他还她完整的女儿。洛阳市交警大队对事故进行了鉴定，认为责任不在王玉清，但吴琼住院期间的3万元医药费，王志清的公司还是全部担负了起来。王志清回到西安后，又将全部积蓄寄给了吴琼。
1981年年底，吴琼的母亲背着吴琼千里迢迢找上门来，“这个孩子我不要，你把她撞残了，你就养她吧！”原来，想改嫁的母亲，不愿再受残疾的女儿的拖累。王志清急了：“你是她妈呀！你不愿养她，谁愿意养她呢？”可无论怎么劝说，那位母亲都不肯回头。
怎么办呢？有人出主意，让王志清趁天黑的时候，把孩子再悄悄地送出去。但王志清深深叹了口气，抱紧了孩子。一个18岁还没有成家的男人就这样有了女儿。
王志清无钱雇保姆，只好在驾驶室的座位上安放了一张小床，让她随自己奔波。
有一天，王志清开车送经理去建筑工地视察，吴琼却哭闹着一下钻进王志清的怀里，要王志清抱她，双手握着方向盘的王志清哪能抽出手来呢？吓得经理出了一身冷汗，话里有话说：“你是公私两不误啊！”王志清被调到工地当了一名物资保管员。
1983年9月吴琼到了上学年龄，可因为残疾，更因为没有户口，学校拒收。在小吴琼的哭闹声中，王志清苦苦求情，校长终于被这个年轻的父亲打动了。
王志清精心辅导，吴琼聪明好学，功课均是高分，还被学校评为三好学生。吴琼虽然身有残疾，但成了人见人爱的好孩子。
好心人给王志清介绍了不少女孩，虽然他长相不差，总因有个女儿而告吹。
25岁的王志清终于迎来了一段姻缘。那天，公司里的小车司机生病，王志清被临时派去重抄旧业，当他去宝鸡接一位客人时，一位倒在血泊中的姑娘挡住了去路。王志清知道这是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，他没有多想，及时把她送到了医院。一月后，一位穿着白色长裙的姑娘，找到了王志清，她叫谢晶，是某杂志社的一位编辑，她这次来专门感谢救命之恩。秀气的谢晶不在乎王志清出身低微，在不断的交往中，他们终于相爱了。吸取以往的教训，王志清在与谢晶的来往中，总要把已经上小学五年级的女儿吴琼留在同事的家里。春节前夕，二人谈及了婚嫁的事，王志清终于舒了一口气。有一天王志清没有让女儿回避，他把吴琼拉到谢晶的面前说：“我早想告诉你的……”
“什么，你有了女儿！”谢晶一听如晴天霹雳，夺门就走。聪明的吴琼追了出去，她边追边喊：“阿姨，你听我说，我不是他的女儿……”
但谢晶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。又过了一段时间，她给王志清打了一个电话，下了最后通牒：要结婚，就尽快安排好吴琼，不然，就分手。
王志清实在爱得太深，他带着吴琼来到洛阳市，找寻吴琼的母亲，可她早已远嫁他乡。
一天，王志清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张纸条：爸爸，因为我，让你受苦了，今天我去找亲娘，她若真的不要我了，我就死。
一个孩子想到死，这是多么残酷。王志清在大街小巷里四处寻找着吴琼。但直到天黑也没有吴琼的身影。半夜两点了，他疲惫地走回家，欣喜地发现吴琼已回来了。吴琼“哇”地一声扑入王志清的怀里，他安慰着女儿：“小琼，你离不开爸，爸也同样离不开你，你就安心地跟爸过吧！”
“爸，谢阿姨不要你了，等我长大了我就嫁给你吧！”王志清笑了：“傻孩子，哪有女儿嫁给爸的。”
1989年9月，吴琼以优异成绩考进了西安市一所重点中学，这时王志清所在的建筑公司效益很差，只能发几十元钱的生活补助，为了生活和女儿的学费，王志清白天上班，晚上就在城门下摆起自行车修理点。而吴琼，放学后则早早地回家，给父亲做饭洗衣，缺少一只右手的12岁少女，干这些家务比起常人要吃力得多。
父女俩相依为命，虽然清苦，还算过得温暖而幸福。吴琼的城市户口也在多次奔波下解决了。
1991年8月20日，吴琼收到了陕西省一家中专学校的录取通知书。王志清眼看就要开学了，大宗学杂费怎么办呢？王志清把家里值钱的电视机和录音机卖掉了，又悄悄去卖了血。
送吴琼上了列车，王志清拉着女儿的手：“只要学到了技术，以后的日子就有靠头了。”
1995年春节过后，给吴琼交了最后一笔学费，王志清累倒在自己家里。但他给女儿的信中，还是封封报平安，鼓励吴琼好好学习。在邻居同事的帮助下，他艰难度日。
1995年7月，吴琼终于毕业了。她踏进家门，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：“爸爸，我回来了。”但映入她眼帘的是瘦弱的父亲和清贫的家。
吴琼泪水滚滚而落。她当即把王志清送到医院，检查的结果是，王志清得了甲型肝炎。吴琼找到几个同学先借了5000元钱，交了第一阶段的住院费。吴琼这时还没有分配工作，她就四处寻找能挣钱的门路，却一次次碰壁。她又跑了几家酒吧和歌厅，终因缺一只手，也遭到了拒绝。所幸一个月后，吴琼被分配在西安市某良种畜禽场工作，有了经济来源，王志清的病情有所好转，父女俩的生活也好起来。
1996年正月，有人上门来向王志清提亲时，王志清才发觉十多年前抱回家的那个小女孩已经长大成人了，他了解对方小伙子在政府部门工作，虽然家在农村，却是个可以依靠的人。
没想到吴琼毫不犹豫地拒绝了。
王志清劝说：“你也该有个自己的归宿，这么好的青年，人家不嫌你，也算是有缘分，你难道要跟爸爸过一辈子？”
不想吴琼却接口说：“爸，你为我付出的太多了，你不嫌弃女儿，不怕别人说闲话，我就陪你一辈子，记得我小时候的话吗，我要遵守那时的诺言，我要嫁给你。”
王志清听了，狠狠给了吴琼一个耳光。“你以后再说这话，你就给我滚出去，我没有你这么个无耻的女儿！你以为你是什么人？你是个残疾！”吴琼的心也流血了，她“哇”地一声哭了，冲出了家门。
王志清在一个酒吧里找到了吴琼，从不沾烟酒的吴琼，这一夜却喝得酩酊大醉。
王志清的心碎了，说实话，他是爱吴琼的，吴琼几乎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，但要把女儿上升到恋人，这毕竟是常人难以接受的，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，年龄差距也不是很大。
王志清决定先尽快成家。1997年8月，时年34岁的王志清与一位40岁的妇女相识了，王志清在并无好感的情况下，决定结婚。当王志清要举行婚礼时，吴琼出家了，一去几个月。
无论王志清怎么劝说，她就是不肯回家：“琼，你好糊涂呀！你怎么能这样呢？走吧，回家吧，我答应你——”
1998年11月24日，吴琼拉着王志清走进了西安灞桥区的民政所，在双方签字之前，王志清再一次叮咛吴琼：“你可要想好啊！你跟了我这么多年，你知道跟我是要受苦的。”
吴琼幸福地说：“爸，我早想好了！没有比你更好的男人了！”
1999年元旦，王志清终于和他的养女吴琼举行了婚礼。听到消息前去采访时，笔者在祝贺他们白头偕老的同时，问他们以后的生活有什么打算，已是红光满面的王志清说，他打算重抄旧业，已筹集资金买了一辆车，跑运输。吴琼则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之中，笑了笑，点头附合着王志清。
